第70章—隐忧-《拾穗儿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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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拾穗儿顺从地吃下粥,却轻轻摇头:“不行,陈阳,我得去。草方格刚弄好,我不亲眼去看看,心里不踏实。尤其是这种天气,沙土干得冒烟,万一哪里没铺牢,一阵风就能前功尽弃。我就在旁边看着,不干活,行吗?”

    她望着他,眼神里充满了坚持,也有一丝恳求。

    看着她苍白却倔强的脸,陈阳所有劝阻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。他了解她,就像了解自己掌心的纹路。

    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,骨子里却有着不输任何人的坚韧。她为这片土地付出的太多了。

    他无奈地叹口气,妥协道:“说好了,只准看,不准动。累了就必须坐下,膝盖不舒服我们立刻回来,不许逞强。”

    “嗯,听你的。”

    拾穗儿这才真心实意地笑起来,自己接过勺子,小口小口地吃着粥。粥水的温热似乎也驱散了一些她心头的阴霾。

    然而,当陈阳为她换药,重新包扎膝盖时,两人之间温馨的沉默里,却弥漫着一股化不开的忧虑。

    陈阳看着那依旧红肿的膝盖,心里盘算着今天得再去李郎中那里抓点药。

    拾穗儿则透过窗户,望着外面被朝霞染上一层虚假暖光的干裂土地。

    他们都心照不宣地害怕,害怕这点晨露带来的短暂湿润背后,隐藏着更大的危机。

    去田边的路上,陈阳特意放慢了脚步,让拾穗儿扶着他的胳膊慢慢走。遇到春杏和其他早起的村民,大家关切地围上来。

    “穗儿,你这腿咋还出来啊?”

    春杏赶紧上前扶住拾穗儿的另一只胳膊,“陈阳你也真是,就由着她胡来?”

    陈阳只能苦笑,拾穗儿则一遍遍解释:“不怪他,是我非要来的。就在田埂上坐着,不碍事。”

    马大爷提着旱烟袋走过来,看了看拾穗儿的脸色,又看了看陈阳眼下的乌青,叹了口气:“你们两个娃啊,一个比一个倔。这治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,把身子累垮了可咋整?”

    这份来自乡亲的温暖,像微弱的火苗,试图驱散笼罩在每个人心头的寒意。

    可当大家的目光转向那片刚刚铺好的草方格时,心情又都沉重起来。

    田里,众人已经开始忙碌。看着草方格在大家努力下延伸,拾穗儿坐在陈阳为她找来的大石头上,初时心里确实涌起一股欣慰。

    风似乎也变得温柔了些,带着秸秆的清香。但很快,她那颗始终悬着的心,就捕捉到了异常——西边那片草方格,有几根秸秆的根部,沙土似乎松动了,秸秆甚至微微翘起!

    “陈阳!”她立刻喊道,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,“你快来看西边!”

    陈阳闻声跑来,蹲下身仔细查看,脸色渐渐凝重。马大爷也被请过来,老经验的他一看便知根源:“唉,露水坏事啊!沙土太干,表层这点水一浸,底下的干沙反而更松了,风一吹,根基就不稳了。”

    检查的结果让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。不止西边,北边沙丘脚下,更多的问题暴露出来。

    沮丧的情绪开始像瘟疫一样在村民中悄悄蔓延,有人开始低声怀疑方法是否真的有效。

    “我就说这法子不行,白费力气……”

    “这才一晚上就成这样了,往后可咋整?”

    “要不还是算了吧,听天由命……”

    陈阳压下心中的焦急,强作镇定地分配任务,组织大家重新加固。

    他拿起铁锹,第一个走向问题最严重的西边。每挖一锹土,后背的伤口都传来撕裂般的剧痛,汗水迅速浸湿了衣衫,混合着背后隐隐渗出的血迹。

    但他咬紧牙关,一声不吭,只是更用力地挥动铁锹,仿佛身体的疼痛可以抵消内心的焦虑。

    拾穗儿远远看着陈阳明显比旁人更吃力的背影,看着他汗湿后紧紧贴在背上、隐约显出绷带轮廓和淡淡血渍的衣衫,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揪住,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。

    她认得那绷带的位置,正是他前天受伤的地方。原来他的伤一直没好,原来他一直在硬撑。

    愧疚、心疼、无助,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,化作滚烫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。

    她死死咬住下唇,不让自己哭出声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留下弯弯的月牙印。若不是自己这双不争气的腿,他何至于要一个人扛起这么多?

    春杏握住她冰凉的手,无声地给予安慰。拾穗儿望着烈日下那个为她、为整个村子拼命的身影,一种不祥的预感却越来越强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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